左起為臺大出版中心主任張俊哲、臺灣大學分子醫學研究所所長潘俊良、中央研究院基因體研究中心研究員張典顯
文╱林宇軒(臺大臺文所研究生)
科學帶來的人生啟示
時間:2022年6月2日(四)15:00-16:30
主講:張典顯(中央研究院基因體研究中心研究員)、
潘俊良(臺灣大學分子醫學研究所所長)
主持:張俊哲(臺大出版中心主任)
地點:世貿一館B327展位(臺大出版中心展位)
2022年臺北國際書展,臺大出版中心以「大學之門」為主題獨立參展。在開展首日,率先登場的活動是針對《Sydney Brenner西德尼.布瑞納:基因巨擘的科學人生》主題書的對談講座。
探索生物學大師的學思歷程
如果找出Sydney Brenner(1927-2019)的相片,會發現他的雙眼散發出專注、智慧的光芒,彷彿看透了人類基因的奧秘。Sydney Brenner在過去曾出版了好幾本的自傳,也發表了的非常豐富的文章,為什麼臺大出版中心獨獨選擇《My Life in Science》這本書來翻譯呢?出版中心主任張俊哲說,除了因為自己的指導教授和Sydney Brenner曾共事一年多的時間,也因為Sydney Brenner是生物學的「先知」,在學界有所成就後仍然對分子醫學充滿了活力;更重要的是,「裡面是原汁原味的一手訪談」,只要翻開書來閱讀便能一窺這位生物學大師的學思歷程。
談起生物學,張俊哲回想起自己完成劍橋大學的學位後,他和指導教授坐在角落長椅上的對話。當時的他問教授:我喜歡生物學,但讀生物學的人是不是「不用那麼聰明」?教授當場否認,並和他說──「If you want me to nominate one that is still alive, it is Sydney Brenner.」在這個世代,相較於「數學」、「科學」等領域,很多人會覺得「生物學」沒有天才,或者不需要天才。因為這一席話,以及過去和教授meeting的過程中時常會提到Sydney Brenner,所以當張俊哲進入台大出版中心後,開始思考「如何把自然科學帶到台灣的出版世界」,於是便有了這本書的誕生。
科學家裡「極少數的天才」
「誰是Sydney Brenner?為什麼我們要在意?」現於中央研究院基因體研究中心擔任研究員的張典顯說:「除了他獲得了2002年諾貝爾獎,我認為他是科學家裡極少數『真正的天才』。」當所有生物學家都在埋頭進行實驗時,Sydney Brenner是極少數的「理論生物學家」,他不裝腔作勢、不拍馬屁,單單透過最原始的「推論」就成功地「計畫未來」──Sydney Brenner發現細胞死亡可以被program、證明了mRNA的存在,這是分子生物學界突破性的發現;Sydney Brenner也參與了遺傳密碼(genetic codes)的解開,更開啟了「線蟲」(C. elegent)的研究;Sydney Brenner甚至指出未來的科技會開發「genome project」。種種的貢獻,都顯示出Sydney Brenner在研究上的潛能與活力。
如果探究Sydney Brenner的生平,可以大致分為南非、英國、全世界三個階段。身為猶太人的Sydney Brenner,父親的工作是補鞋子的鞋匠,自幼家裡的經濟便極其貧困;在幾乎沒有錢買書的情況下,喜歡閱讀的Sydney Brenner只花費一年便將小學讀完,十五歲就進入醫學院就讀,在往後的人生中獲得了巨大的成功──由此也體現,Sydney Brenner是一個「天才型」的人。
Sydney Brenner的內在擁有一個自由的心靈,這型塑了他開朗、活潑的性格,這和以往「古板」的學者差異甚大。一九五三年,他到MRC(分子生物醫學研究委員會)的實驗室,看到DNA雙股螺旋所建構出來的結構之後,他受到了極大的震撼,因此決心投入到基因領域的研究當中。身為一位「理論生物科學家」,Sydney Brenner不選擇透過實驗的方式,反而透過了單純的「推論」去解碼胺基酸的排列組合,預測了發育生物學、神經生物學等領域的走向;而關於DNA的資訊是如何解碼、傳遞出去,在《Sydney Brenner西德尼.布瑞納:基因巨擘的科學人生》這本書中完整交代了過程。
技術重於發現,發現重於想法
臺大分子醫學研究所的所長潘俊良開玩笑地說,自己和Sydney Brenner有研究上的「族譜關係」。Sydney Brenner的重要性不只在於「發現遺傳密碼」、「找到mRNA」、「解開基因編碼與傳遞資訊的方式」,也因為Sydney Brenner是「在三十六歲以前」就完成了這些當代分子生物學最重要的發現。潘俊良指出,「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」,做科學的研究者時常會說愛因斯坦的想法很厲害,但Sydney Brenner認為工具往往才是最重要的──「科學的進步中,技術重於發現,發現又重於想法。」唯有透過技術,才能去逐步修正最初步的想法。
Sydney Brenner想知道「什麼」比較適合基因去控制生命,在一次偶然中,他找到了「線蟲」──這種體積如同一粒白米一樣小的生物,體長僅有1mm,容易培養與操作;在美國發射哥倫比亞號太空梭失敗的殘骸中,甚至也發現了活體的線蟲,由此也可以看出線蟲生命力帶來的無限可能性。潘俊良補充,這也是有人將「C. elegent」戲稱為「See elegence」的原因。
以「電路板構造」和「大腦神經網絡」的相似度為發想,Sydney Brenner在往後便決定以「線蟲」為研究主題,試圖重建線蟲的「腦」──這是沒有人做過的嘗試。Sydney Brenner探尋「the mind of a warm」,如果我們觀察其中的圖像,每個光點就是一個神經細胞、每個線就是一個連結方式,光是線蟲的神經網絡就這麼複雜了,更何況是人類呢? Sydney Brenner以他獨到的眼界、穿透未來的能力,在1965年的當時就能夠做到這個程度非常地不容易。
Sydney Brenner的研究精神不只成就了自己,同時開拓了整個科學研究領域的視野。儘管Sydney Brenner當年投身於「線蟲」研究時,被其他研究者認為沒有研究的價值,然而事實證明了他的選擇是正確的,又一次地獲得了巨大的成功──從2002到2008六年期間,單以「線蟲」為研究主題的科學家總共獲得了六座諾貝爾獎,所有獲獎者都和Sydney Brenner有關。
從科學延伸的人生大道理
張典顯補充,Sydney Brenner在進行genome解碼遺傳基因體時,其實目標的對象是「脊椎動物」;但在發現「河豚」基因體只有人類基因體的八分之一、在基因的型態上卻和人類的基因也很類似時,便選擇了「河豚」作為基因研究的模型。
好的科學家可以透過「聯想」去串聯很多層面,包括廣泛的閱讀、提出非常多『重要』的疑問、起而行、完成開始的事等。唯有意識到「Science = a social unit」(科學是群體的工作)時,才會在社會中產生更大的影響,也因此「擁有好的朋友」對於科學家而言是很重要的事──真正實踐「Science is one’s hobby」,讓科學走出實驗室,進入到大眾的日常生活世界當中。
在講座的最後,潘俊良分享Sydney Brenner的許多人生金句──「生命太短,我有太多事情要做」、「創造力來自不怕講錯話」、「人數龐大的實驗室就像工廠,有勞力沒創意」、「科學的進步往往來自少數人的洞見,而非靠人力數量取勝」、「謝謝我太太,總是允許我活在自己的世界」等。和妻子共同養育三個小孩的Sydney Brenner在現實生活中,是一位很有趣的父親,這點從他小時候叛逆的性格就能看出;這也讓他的許多觀念在「實驗室」之外,仍然能發人深省。
無可否認的是,在分子生物學的領域當中,往往都是少數人的想法推動整個時代的革命,而Sydney Brenner便是其中的推動者之一。雖說如此,但他卻認為「全知全能的『大主教』對科學最為有害,我們得趁年輕人變成主教前叫他們拐走。年輕人最可貴的是無知。」由此便可以看出Sydney Brenner的幽默與哲思。
晚年的Sydney Brenner接任英國分子生物學實驗室,因為大量抽菸、出過車禍,種種原因讓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。雖然身體的能量不如以往,但他仍舊在學藉做出許多貢獻,包含協助創建沖繩科學技術大學院大學(OIST),被《Nature》評為日本水準最高的研究型大學。從《Sydney Brenner西德尼.布瑞納:基因巨擘的科學人生》這本書一覽Sydney Brenner的科學人生,如果要用一句話來總結,那就是「如果研究像下棋,那我最擅長開局,我也認為開局最有趣」!
//主題書籍//
《西德尼.布瑞納──基因巨擘的科學人生》◎Lewis Wolpert 整理/Errorl C. Friedberg、Eleanor Lawrence 編著/林吟貞 譯/張俊哲 審訂